【郅摩】梦回还 -4-
梦回还
<五>
李郅一向知道自己属于朝堂边缘的人，毕竟他身份尴尬的摆在那里，别人得罪也不是，亲近也不是，初来长安那几年，大多数人同僚与他还是没什么来往的，没想到一朝穿越到十年后，也不知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在他们要离开长安之前，接连几日登门拜访的人竟然还不少。
幸亏也没什么要紧事，又有萨摩在旁边帮衬着插科打诨一番，李郅虽然基本一个也不认识，倒也顺利的蒙混了过去。
又送走一位他这会儿根本不认识的什么那个什么王侍郎，李郅忙不迭的回身把自家宅子的大门一关，跟萨摩提议：“天色正好，我们不如出去走走。”
萨摩看着李郅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架势笑声传出去老远。
四娘今日不在凡舍，萨摩轻车熟路的从厨房摸出一壶酒，喝完顺手递给李郅一杯：“这酒不错啊，你也喝一点，驱驱寒，外边太冷了。”
“的确是好酒。”李郅也没推辞，只疑惑道，“不过我们来凡舍为何还要像做贼一样？你又惹四娘生气了？”
“哪能啊！”萨摩意犹未尽的咂咂嘴，简直快笑出一朵花来了，“不过也快了。”
李郅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你别告诉我这酒……”
“没错！四娘特意藏着的，终于让我找着了！上回我才喝了一口她就拿走了，说等到过年才能喝，你看这不也差不了两天了么，我提前喝一点，没关系的！”萨摩得意洋洋的冲他晃了晃手里的空酒壶，威胁道：“不许告诉四娘啊——别忘了你也是共犯！”
李郅：“……”
好吧，比起在家应酬，他宁愿陪出来萨摩折腾，再说这种事儿他以前也没少干。
“话说回来，你这两天表现的很不错嘛，连往日同僚都蒙过去了，可以啊！”
“得了吧，”李郅颇感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要不是你帮我，早不知道露陷多少回了。”
“嘿嘿，”萨摩笑弯了眉眼凑过来，色胆包天的伸手试图去勾李郅的下巴，调笑道：“那怎么样啊李少卿，有没有被小爷我的魅力所折服，然后决定倾心于我——”
“四娘你回来了！”外面突然想起不三的声音，并逐渐往厨房的方向靠近，“今日萨摩和李少卿还来了呢，听说四娘你不在，他们就……哎，萨摩人呢？他们刚刚不是还在外边坐着呢？”
“四娘过来了！快走快走！”萨摩脸色一变，急忙催着李郅离开。
“哎，”李郅拽住他，不由得也有点慌：“你怎么走？四娘就在外面，出去肯定会被发现。”
“谁说要走门了，跳窗户啊！”萨摩一副你简直笨死了的表情，绕过他撑开厨房后窗，轻盈的翻身出去，“快点！四娘就要过来了！李郅！”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李郅犹疑了片刻，果断跟着翻身跳了出去。
两人刚从凡舍后墙越出去，就听见四娘的怒吼：“萨、摩、多、罗！别让老娘逮着你不然你死定了！！有本事过年别进凡舍——”
萨摩拽着李郅蹿出去老远才停下来，也不顾路人诧异的目光，气喘吁吁的倚着树定神，俩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近日来的忧虑都跟着被抛出九霄云外，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李郅想起上一回也是这样，他和萨摩翻窗偷偷去人家道观里查案，结果也是被发现追了一路，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堂堂一个朝廷命官，让你搞得的如此狼狈！”萨摩好似看透他心里所想，笑着接了这一句，“咱俩第一回被人追着跑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说的。”
看来这些年被追了不少次。李郅没觉得自己关注点有点偏，反倒是这阵子过下来，愈发有了些真实感。这些事切切实实的发生在他身边，昭示着他暂时缺席的这十年不是莫须有的一场梦，他们两人的未来，正顺着命运的轨迹逐渐交织在一起，有幸陪伴着对方走下去。
他何其有幸，能预见这样的未来。
李郅抬头看向沉落的夕阳，心上好似绽开一连串细碎花火，忍不住叫人新生期望，他回身向萨摩伸出手，神色愈发柔和：“走吧，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
萨摩似乎诧异了一瞬，随即神色如常的搭上他的手借力撑了一下，抬眸笑着应下：“好。”
<六>
日子不都总是尽入人心的。
就好像紫苏最终没能和三炮终成眷属，最终嫁给了高官人家的公子，听萨摩说三炮很是伤情了一阵，但好在最终也娶到了一位仰慕他的姑娘——曾经一个案子的受害人，三炮救了她的命。
双叶还是一个人研究尸体乐得自在，成了大理寺人人敬佩又避而远之的前辈，不过又听说最近和新招进来的一个小徒弟性情十分相投，据萨摩推测，看起来有戏。四娘还是和兄弟们开着凡舍，生意红火，当年他们救下的那个孩子也长大，四娘身边也算有个依靠。
“缘分该来的总会来，不该躲的躲不掉，果然如此……不能强求啊……”萨摩说这些话的时候试图表现的好似看透红尘一般超然，结果下一秒就被四娘拧着耳朵拽去干活：“去去去，大过年的你在这儿装什么神棍，给我去后院把酒拿来！不准再偷喝！听见了没！上回的帐还没和你算呢！”
萨摩梗着脖子跟四娘呛声：“凭什么！我不服！又不是我一个人喝的！李郅也喝了你怎么不找他算账！”
四娘作势一个手刀，萨摩立马就窜去后院拿酒了，还不忘顺手拽上李郅。
“臭小子，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四娘一声冷笑，转身接着忙别的去了。
这一年的凡舍格外热闹。
把酒言欢，尽情欢笑，好似他们相遇第一年的除夕夜。
四娘也醉了，期间掐着李郅的脖子威胁：“你小子，以后要继续对我们萨摩好，听见了吗？做不到的话，老娘就提着刀去并州找你算账！”片刻之后又改口恶狠狠的教训：“你也别太惯着他了，李郅，你看看他都让你惯成什么样儿了！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萨摩这小子，该打还是得打！不然指不定哪天就又捅娄子了，到最后还不是老娘给他擦屁股！”
可苦了李郅，一边得屏息躲着脂粉气，一边还得好声好气的劝：“四娘我知道了，你先把刀放下……四娘，咱们有话好好说……”
其他人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声一个比一个放肆。
一切都是这样美好的模样。
李郅在昏黄灯影里看着这一切还觉得仿若大梦一场，感觉下一秒再睁眼，他就会又回到往日熟悉的那个凡舍。
萨摩今天喝的有些醉，李郅背着他回来的一路上异常安静，到家也不说话，就坐在床边盯着他看，一双乌溜溜的眸子仿佛淋了水光，莫名显出几分委屈来。
李郅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哑然失笑，结果一转身的功夫，这小祖宗一瘪嘴，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就砸了下来。
李郅何曾见过萨摩这样，顿时吓得手足无措，四处找东西给他擦泪，话都说不利索了：“哎，怎么突然…我，你别，萨摩你…别、别哭，怎么就哭了……别，别哭了啊……乖……”说着小心翼翼的将人虚揽到怀里，拍着后背安慰他。
莫不是喝多了耍酒疯？李郅心里飘过一千个问号。
结果萨摩在他耳边噗嗤一声又笑了，李郅懵。
“承邺……”萨摩软着嗓子叫了他一声，带着鼻音，脸上泪痕还没擦干净，就这么用一双晶亮亮的眼睛看着他，目光缱绻又怀念，“我喜欢你啊。”
完了。
李郅感觉自己从指尖到灵魂都开始颤抖。
萨摩伸手抚上他的脸，从下颌角顺到鼻尖又描摹过眉眼，满目都是笑意，又重复了一遍：“我好喜欢你的……”
如果换成十年后的李郅在这儿就知道，他们家萨摩这是喝醉了，而且醉的不轻。
十年前的李少卿这会儿只能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几乎快要丧失语言能力。
得不到回复的萨摩歪了歪脑袋，似乎很是委屈：“你怎么不说话，你不喜欢我了么？”
李郅心跳漏了一拍，急忙应到：“……喜、喜欢。”
萨摩却突然沉默了，盯着他又看了一会儿，猛地伸手一推：“少骗我，你不是他……李承邺呢？李郅，李承邺，你给我出来！”
得，眼看这是要发酒疯，不过这么一折腾，好歹刚才的暧昧气氛也没了，李郅费了一番功夫才哄他躺下，觉得萨摩这闹小脾气的模样十分可爱，心里微动，就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脑袋，结果被萨摩嫌弃的一巴掌拍开：“干嘛呢，我现在可比你大！尊老爱幼懂不懂？没规矩。”说罢又嘟哝了几句模糊不清的话语，拉着他手睡过去。
……这到底是清醒还是迷糊啊？
李郅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拨开萨摩眼前散落的碎发，借着月色看了他许久，觉得好像有点吃味。除了最开始那会儿，萨摩这几天虽然总是喜欢打趣他，其实也没再做过什么更亲密的动作，相必他分的清楚。
那么十年后的自己，这个除夕又会和萨摩在做些什么呢？
这种自己吃自己醋的感觉……真奇妙啊。
好在这酒劲儿来得快散的也快。
李郅也不知萨摩脑子里是不是定了根弦，反正临近子时的时候他又猛地醒过来。这再睁眼就清醒了很多，眨巴着眼和李郅相对两无言，也不知道是不是记得之前的事儿。
李郅默默错开目光不说话。
萨摩目光复杂的看了他半晌，低声说了句“别动——”就拽着他领子亲了过去。
一边还在心里吐槽：这块木头，最后还得靠小爷主动。
门外的更漏落尽最后一滴水，忽而风雪大作，长安城上空落下第一片雪花。
唇齿相碰的那一刻是令人神驰目眩的悸动，星辰失色，仿佛天地都跟着转动起来。
下一秒，他突然落进一个满身风雪气息的怀抱里。
对面那人迟疑了一秒，就落下一场细密又缠绵的亲吻，萨摩使劲儿推开距离看了看面前那人：“李郅？”
“嗯，是我。”李郅勾起嘴角，低头在他唇角又亲了一下，“怎么，我好不容易回来，不欢迎一下么？”
—END—
不知道为什么每篇文最后收尾的总是很仓促。打分的话，大概是开头八分中间六分最后两分的配置【捂脸】
原本想写番外的，但是目前看来很难产_(:з」∠)_
给各位客户下跪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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